班巴的哨声

清晨六点，体育学院的塑胶跑道上已腾起白雾。班巴站在起跑线旁，嘴唇冻得发紫，却将哨子咬得温热。这是他执教田径队的第三年，也是队员们口中“那个吹哨比鸡鸣还准的班巴”。

今天的训练科目是四百米间歇跑。班巴很少讲解技术要领，只是反复强调：“听哨声，不是听我说话。”当队员们如离弦之箭冲出，他的世界便只剩下秒表和胸腔里轰鸣的节奏。在最煎熬的最后一百米，总会有一声哨响破空而来——不早不晚，恰是人体极限即将崩溃的临界点。那哨声像一根无形的绳索，拽着即将脱轨的列车回到轨道。

曾有队员不解：“教练，您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最想放弃？”班巴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：“这里，也曾经装满过哨声。”后来大家才知道，这位沉默的教练曾是马拉松国手，因伤病退役时，只从国家队带走了这枚旧哨。

最动人的一幕发生在去年省运会。队里最小的队员在八百米决赛最后一圈明显失速，看台上的班巴突然起身，在禁止教练出声的规则下，他只是将哨子含在嘴里，鼓着腮帮做出吹哨的姿势。神奇的是，那个队员仿佛真的听见了什么，突然昂起头，在最后一百米反超两人。

赛后孩子红着眼眶说：“我好像真的听见了哨声。”班巴笑了，眼角皱纹堆叠：“你听见的，是你身体里的哨声。”

原来，最好的教练从不把哨子吹在耳边，而是吹进另一个人的生命里，让它在最需要的时刻，自己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