哨响之后

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屋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。女篮年比赛直播的终场哨音，似乎还悬在空气里，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、微微的震颤。我关掉直播，指尖还残留着手机边框冰凉的触感，可胸腔里却像刚跑完一场漫长的折返跑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肋骨。

方才那六十平方米的战场，此刻已缩成漆黑一方荧幕。但那些影像还在奔流：穿花绕步的突破，肌肉紧绷的卡位，篮球刷网时那一声清脆的“唰”，还有暂停时，姑娘们围拢在一起，汗水顺着发梢滴落，眼神却亮得灼人。那是一种将全部意志与体能，孤注一掷地押在每一次奔跑与跳跃中的姿态。直播镜头曾给到一个特写，一名球员在拼抢中重重摔倒，地板上映出她瞬间因疼痛而扭曲的脸，可下一秒，她的手已率先撑地，弹起，目光一秒未离空中旋转的球。

这让我想起自己早已疏远的球场。少年时，我也曾在夕阳下的水泥地上，追逐一个磨花了皮的篮球，直到母亲喊吃饭的叫声穿透暮色。那时奔跑，只为奔跑本身的风；跳跃，仿佛真能触到天空。不知从何时起，生活的场域换了，较量无声无息，胜负难以裁定，再没有那样一条清晰的界线，一声干脆的哨响，来宣告一个回合的终结。

女篮年比赛直播的窗口关闭了，那些鲜活的对抗与纯粹的激情，被妥帖地收束进一个名为“赛事回放”的文件夹。我站起身，关节有些久坐的滞涩。窗外，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无声的、浩瀚的星海。我知道，明日依旧没有边界清晰的赛场，没有万众瞩目的哨音。

但此刻，我的掌心微微发烫，仿佛仍能感到那颗虚拟的、滚烫的篮球，传来的，扎实的撞击。